手握灵珠常奋笔,心开天籁不吹箫

【尊礼】四方往事

❤这碗狗血在下先干为尽

❤大约是高中时期的画风

❤妖风大作,一发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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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北通鉴·山川篇》有载:四方谷,居于青国之南,西有仑山,北踞盘龙山,东有猖山,南有沄、沥二川汇而抱之,流光涯天成为障,四面地势皆不可谓不奇不险,故谓之四方谷。有方士言其有地仙居此,助青守关,以抵南赤……

 

宗像坐在万卷阁里随手翻检着书页,看到此段言论不禁莞尔,四方谷的确地形险要,易守难攻,可也闭塞,不通人烟。

他自记事起就不曾离开过四方谷,整日看着四向险峻的山岭,还有沄江呼啸着冲过流光涯激起的白浪。

地仙居此?他倒是居此,只是仙人上天遁地来去如风他做不到,倒是被这一方土地束缚一生不得解脱。

 

四方谷为青国之门户,天堑险隘,自建国以来皆是由皇族子弟亲自镇守。

镇守国关,本为幸事,立国之初皇族男儿一腔热血卫戍疆土,他们自甘寂寞,带着人马日复一日的看着四方谷周围的崇山峻岭,看着沄江拍击流云涯卷起的千丈白浪。

可国力渐渐强盛,京城三千繁华,十里红妆拴住了英雄的心,再也没有人自请离京去四方谷守关。

原本的无上荣光沦为避之不及的祸端,再也无人愿意离开软香温玉的皇城,四方谷里便只有那些英雄前辈的后裔还在苦苦坚持。

镇守四方谷的人越来越少,直到现在,就只剩下他一人了。

他独自一人在四方谷里待了十年,唯一接触外界的机会除了万卷阁的藏书万卷,就是每月寄回京城的文书。

这原本是战时的习惯,为警醒后世万代的统治者居安思危,开国皇帝令四方谷每月遣书回京述职。

他每月都写,然后亲手送上盘龙山上的盘龙驿,可是他月月去,都会看见他上个月写的文书还好端端的摆在那里。

越积越多,无人来取。

龙椅上的人被京城浮华迷了眼,忘记他们最紧要的屏障,忘记了自己还有一脉血亲,为保边疆苦守百年。

他知道,青,已经从骨子里开始腐坏了。

可这是他的使命,每月十五,他还是执着一封永远不会被人拆开的文书,上盘龙山。

 

四方谷一日四季,春雷夏雨,秋风冬雪,十二个时辰皆能领会,大约是季节也并不分明,他偶尔会产生出错觉。

南柯一梦。

谷内一日,谷外一年。

不过有何差别,他一辈子都是要守着这个山谷,守着这道险隘的。

可梦有惊醒之时。

惊了他的南柯梦的人,在一个黄昏,从流光涯上坠进沄江,浑身是血的挂在了沄江边的岩石上。

 

他有十几年没有见过除了自己以外的人了,抱着万分复杂的心情,将那人救了回去。

所幸他对医术略有涉猎,四方谷气候奇特,多奇珍异草,外人千金难求的名贵药材将奄奄一息的人的命总算是吊住了。

他清醒过来已经是半月后。

“水……”

刚进门就听见卧床不起的人微微睁开眼吃力的发出破碎的音节。

“稍等。”他连忙迈步进来,给那人斟了一杯水,递到他唇边。

只能说这人也是命大, 从万丈绝壁上掉下来,折腾了半月有余居然活了下来,他醒来之后恢复奇快,喝了杯水休憩片刻就能讲得出话来了。

 “多谢相救。” 他声音依旧沙哑,但好歹也能听清楚了。

“……举手之劳。”回答的人说得极为缓慢,但声音犹如玉碎,煞是好听。

“你……叫什么?”床上的人还不太能睁开眼,看不太清面前的人,只看得见一抹青衫朦胧,影影绰绰。

“……宗像礼司。”依旧是个缓慢的回答。

“宗像……礼司……”刚刚苏醒难免体力不支,救命恩人的名字还未念完,病人便又沉沉睡去了。

而坐在床边的人有些怔忪——

这个名字,有多久没从别人的口中听见了?

名字这种东西,只有在别人记得这个名字的时候,才有意义。

 

 

宗像礼司与世隔绝的枯燥岁月被掉下流光涯的病人打破,整日无事,便认认真真的照顾着那个病人。

或许还怀着一点儿私心,想听那人唤自己的姓名。

“宗像”“宗像”一声一声,低沉嘶哑,隔得近了响在耳边仿佛要震荡到他心里去。

“你在想什么?”不过一月,原本垂死的人好了不少,虽然还下不得地,可脸色也一天天好起来了。

偶尔会靠坐在床上和宗像礼司聊聊天。

“没什么好想的。”宗像礼司垂下眼,面无表情。

他有什么好念想的呢?四方谷就是他整个世界了。

“等我好起来了,就带你出去。”

宗像礼司听见那个人在耳边说,可他心中连一点涟漪都没有,他的心似乎都和这山谷长在一起了。

他只是有些好奇的反问:“为什么?”

“因为你好看,我喜欢。”宗像礼司得到了一个理直气壮的回答。

但是他对“好看”和“喜欢”都无甚概念,于是这个回答对他来说也无甚意义。

“话说起来,你叫什么呢?”宗像礼司忽然想起他连对方姓谁名什都不知道,因为偌大山谷只有他们两人,于是他们“你”“我”称呼便可,他不曾与人相处,这事儿便疏忽了许久。

“……你叫我尊吧。”

 

慢慢的,重伤的男人好了起来,宗像礼司虽然依旧没什么表情,但是尊感觉得到,他是高兴的。

“这么大的山谷,就只有你一个?”他问宗像礼司。

“据说以前是有很多人的,可我小时候,就只有寥寥数人了,长辈终日郁郁,相继去世,某一天,就只剩我一个了。”宗像礼司依旧慢条斯理的说话,言语里的情绪沉静无波。

“能带我出去逛逛么?”尊没有继续问下去。

“自然可以。”

于是他们整日在山谷里闲逛。

四方谷东面的猖山山脚密林遍布,郁郁葱葱,而山顶却白雪皑皑,终年冰封,奇特的山势让猖山里面充满了奇花异草、珍稀野兽。

而更让尊吃惊的是,宗像礼司对四方谷的了解程度。

“前面有个坑,阁下小心脚下。”

“左边有一丛刺藤,小心刺伤。”

“这棵树上以前有个鸽子窝,不知道现在还在不在。”

烂熟于心是因为被囚于此十几年的孤寂光阴。

尊忽然觉得心里发堵,他觉得他如果不说点什么他就要窒息而死了,于是他随口扯道:“那边长了好多艾蒿。”

宗像礼司朝着他所指的方向望了一眼,随即回头看着他笑起来:“那是九里光,有疗伤止血,醒脾开胃的功效。”

尊不想知道艾蒿和九里光有什么区别,因为他第一次看见宗像礼司笑了。

 

转眼就到了十五。

宗像礼司坐在万卷阁里,将近一月发生的事一笔一笔写下来,以往只是数笔能交代好的事情,这次却写了将近半个时辰。

因为他将他救了尊的事情事无巨细的写了进去。

随即他独自一人出门山上,出门之时遇上尊坐在廊下。

“你去哪儿?”尊问他。

“到了上呈文书的时候了,我得出去一趟。”他回答道,随即沿着山径上了盘龙山。

尊的眼神闪了闪,没说话了。

 

当天夜晚,一个黑影闪进了盘龙山中进入青国境内唯一官道旁的盘龙驿内。

他小心翼翼的观察了周围环境,才吹亮了火折子,随即他睁大了眼睛——

大约积攒了上千封的加了王印的文书,堆在这个不知道多久没来过人的驿站里。

他吹灭了火折子,然后什么都没做,离开了盘龙驿。

青已经从骨子里开始腐烂了。

龙椅上的人忘记了这个扼守国之咽喉的四方谷,也忘了还有一脉血亲抱着一腔赤诚在此苦撑。

 

“阁下可识字?”宗像礼司笑着问他。

眨眼又是数月,尊已经完全好了。

“不太会。”他回答。

“我教你书写可好?”宗像礼司又问他。

尊看着他,一时半会儿没说话。

约莫是隔绝得久了,未曾经历世间腌臜,宗像礼司的一双眼好像世上最明澈的宝石,尽管是绮丽颜色,望着人的时候却让人生不出半分旖旎。

也让人不能拒绝。

所以他别过头:“我……不爱那些……”

宗像礼司闻言也不恼,笑笑没说话了。

尊看着他的侧脸,觉得,宗像礼司越来越爱笑了。

 

 

神仙眷侣。

尊的脑子里偶尔会闪过这样的词。

与世隔绝的山谷,宛如谪仙的宗像,和两情相悦的心。

四方谷气候奇特,居于此处时常会忘记今夕是何年。

尊算了算日子,他来这儿已经整整一年了。

他也了解了四方谷的每一个角落,知晓了宗像礼司的一生——

他说话缓慢是因为他已经太久没有和别人交谈过,疏于言语;

他喜欢躺在沄江边的岩石上看着激在流光涯上的巨浪;

喜欢裹着狐裘上猖山顶上看雪;

每个月圆之夜还是独自一人去盘龙驿;

下雨的时候喜欢呆在万卷阁里消磨时间。

他这样生活了一辈子,如今也并未有什么变化,只是身边多了另一个人。

 

“这里的书你都看过么?”尊跟着宗像礼司在高大的沉香木书柜间穿行。

“几乎吧,”宗像礼司笑笑,“我看书很快,又没耐心看第二遍,这么多年,自然差不多翻了个遍。”

尊点点头,随即看着书柜的尽头有个上了锁的箱子,随口问道:“那是什么?”

宗像礼司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回答:“万卷阁里的禁书——《看朱成碧》。”

“为什么是禁书?”尊继续问。

宗像礼司想了想:“里面记载了一种叫做‘看朱成碧’的禁术,据说练成可以一人之力抵挡千军万马。”

尊有些讶异:“真的?”

宗像礼司垂下眼:“估计,不是真的吧……我从未听说有人使用过,那个柜子摆在那里也不知有多少年月了,锁也早就朽了,只是放在那儿做个样子,想来也只是故作玄虚罢了。”

尊定睛一看,那锁果然是开了的,他目光闪烁,并不言语。

“哎呀,找到一本没看到过的!”此时宗像礼司发现了一本漏网之鱼,笑起来将那本薄薄的集子捡了出来。

 

是一本前朝的诗集。

尊说他不识字,宗像礼司就给他念。

他的声音低沉清润,宛若玉碎:“双桨浪花平,夹岸青山锁。你自归家我自归,说着如何过?我断不思量,你莫思量我。将你从前与我心,付与他人可。”

话音落地,尊沉默了一会儿,问:“什么意思?”

宗像礼司翻了一页,没说话。

偌大的万卷阁一时间鸦雀无声。

“说的是,”宗像礼司玉碎般的嗓音有些干涩,“一对爱侣,原本情投意合,可其中一人忽然不辞而别,伤心的恋人感到渡口苦苦挽留,而那人却告诉他,我从今以后不再念着你,你以后也别再念着我。”

尊将书从宗像礼司手中抽出来:“不就是写词么?我也会。”

宗像礼司转头看他:“是么?你不是连字都认不全?”

尊撇撇嘴:“跟认字没啥关系。”

“那我就洗耳恭听了。”

“眼是水波横,眉是山峰聚。欲问离人去哪边?眉眼盈盈处。”尊顿了顿,宗像礼司停下来,平仄居然没有错。

尊突然凑过来,宗像礼司下意识的往后一靠,背后是沉香木的书柜,退无可退,只能看着对方在极尽的距离念出下阕:“本觉无路行,错落四方谷。莫道前世未了情,只让鸳鸯妒。”

只让鸳鸯妒。

只让鸳鸯妒。

对宗像礼司来说这就像是个定身的咒语。

他任由尊吻上了他的唇,解开他的衣带,将他按在了书架之间的地上。

 

不久之后,那个告诉他“只让鸳鸯妒”的男人,最终却像那个“我断不思量”的男人一样, 不辞而别了。

尊离开的那天夜晚宗像礼司在万卷阁枯坐了一夜。

那个男人只在这儿呆了一年,他却觉得他们仿佛相守了一生。

已经够了。

宗像礼司笑着合上那个已经空空如也的原本装着“禁书”的柜子。

那里面没有什么《看朱成碧》,只有一份舆图。

在很久以前,在青国的统治者还有野心的时候,他们下令秘密在流光涯上凿出了一条栈道,能够直通南赤的栈道。

还在沄江江水中藏了一座桥,只要转动四方谷内的机括,激荡的江水中便有一座吊桥被拉起。

然而栈道和吊桥完工了,天堑被打通,统治者的那份雄心却早就消磨在京城的软香温玉里。

这条宗像家不知用多少心血换来的路,也成了尊背叛宗像礼司的路。

 

宗像礼司再见到尊的时候已经是大半年之后的事了。

举着烈烈军旗的南赤大军从流光涯上的栈道上架起通往沄江北侧的长梯。

血色军旗上烈焰包裹的“尊”字刺痛宗像礼司的眼。

十万大军列阵沄江江边。

他们的敌人只有一个。

宗像礼司背脊挺拔如松,站在他惯爱的那块岩石上,悲喜莫辨地望着对面乌沉沉的军队。

副将哈哈大笑:“青国莫非无人至此?!来人,将他给我——”

他的声音消失在喉咙眼里,他身前的年轻君王手中的长枪逼上了他的心口。

“谁都不许轻举妄动。”

南赤年轻的王,名曰,周防尊。

 

他下了马缓缓走来,身上的铠甲随着他的步伐叮当作响,他在那块岩石下停下,仰视着宗像礼司:“跟我走吧。”

宗像礼司俯视着他,摇摇头:“尊,或者说,陛下?你有你的‘义’,我也有我的‘义’,我不曾怨您,您也莫要勉强我。”

周防尊有些急切:“青国已经完了!盘龙驿早已无人问津,不可能有援军来的!”

宗像礼司有些狡黠地笑了:“我知道没有援军……可是,我以一人之力,足以挡你十万大军。”

周防尊看着他,电光火石之间他反应过来:“‘看朱成碧’?!”

“是,‘看朱成碧’,”宗像礼司看了看天色,“差不多到时间了……”

他话说完,乌云蔽日,天色一暗。

宗像礼司的脸上的血色已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褪去。

随即整个四方谷都升腾起一种奇异的血色雾气,连沄江都仿佛染上了这不祥的颜色。

周防尊这才发现,宗像礼司的左手手腕上有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殷红得血液顺着他的指尖滴在岩石上,随即又顺着岩石流进了四方谷的土壤,那些诡异的血雾便有从四方谷的土壤中渗了出来,飘散在空中。

乌云散去,那些血雾见了日光,便渐渐化作碧色,而人一靠进那些碧色雾气,便不能呼吸,只得往后退去,不得再进一步。

禁术“看朱成碧”,以一人之力可抵千军万马,其实也只是只守不攻的招数罢了。

只是用施术者的生命献祭,筑成的一道关卡罢了。

而在所有的血色转为青碧之时,宗像礼司脸上最后一点生气也消失了,挺拔如松的身子像是抽干了最后一丝精神,无力的向后倒去。

周防尊手中长枪啷当落地,他伸手接住宗像礼司:“你……这是何苦?”

宗像礼司靠在他怀里,气若游丝:“我早就知道,你在骗我,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不是真的……你满嘴谎言却教我识了人间情爱……是我自己禁不住诱惑,违背职责,可人总要为自己的愚蠢和贪念付出一点代价……不过是一条命,在我看来,换这一年,也是值的……”

“不是的不是的!我说喜欢你……”周防尊话未说完,眼前的人那双潋滟的眼睛已经阖上了。



“……我说喜欢你,是真的,想带你走,也是真的……”他说尽谎言,就只有这一句是真的,可宗像礼司不相信。

“‘看朱成碧’?估计,不是真的吧……”

对他言无不尽的宗像礼司说的唯一一句谎言,他却相信了。

 

周防尊忽然觉得没意思极了。

天下,宗像,爱情,谎言,他都不想去想了。

“若有来生,我定是什么都不在意,只要你一人的……”

他抱着宗像礼司站起来,站在九曲回肠的沄江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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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呢?然后呢?”年轻的男女缠着观光车的司机让他继续说下去。

“然后啊,有人说皇帝带着那人尸首回南赤去了,也有人说两人一起跳下了沄江,不过谁知道呢!”观光车司机叼着烟含糊不清说道。

“好啦,我们下一个景点就是著名的四方溪,这溪啊,传说是皇帝由于心上人的死悲痛欲绝,仰天长啸,硬生生喊裂了山谷,沄江的水倒灌进裂缝形成的……因为刚刚说的这故事呢,四方溪也被叫做‘识谎溪’……”

 

四方谷东面的猖山上,同一所大学的两个专业都在这儿上课。

美术系的学生抱着画板坐在石阶上写生,生物科学的学生拿着工具采集植物标本。

“尊你怎么又不带笔?!”草薙出云也服了这个诸事不太上心的好友,递了笔过去。

周防尊干笑两声,随口胡扯:“你看那边,好大一丛艾蒿!”

忽然不远处传来一个声音:“那不是艾蒿,是九里光,疗伤止血,醒脾开胃的。”

周防尊应声回头,对上一双紫色的眼睛。

“我是不是在哪儿见过你?”

 

莫道前世未了情,只让鸳鸯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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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看到这里

觉得……写崩了……

最近身体不太舒服

体测折腾了半条命,夜晚吹空调还感冒了

大夏天感冒实在难受

 

说一下就是室长念得那首词作者是是宋代才子谢希孟【其实我觉得他还挺君子的,那句“将你从前与我心,付与他人可”虽然绝情,可也公平,比起那些妄图“家中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的男人来说好太多了,我给不了你爱情,我就还你自由】

尊哥作的那首词的上阕是化用宋代词人王观的《卜算子·送鲍浩然之浙东》——“水是眼波横,山是眉峰聚,欲问行人去那边,眉眼盈盈处”,下阕是我自己填的,勉强平仄对上了,遣词用典就不要强求了好吗?

 

再次感谢观看至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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